第三十八章 无非求碗热汤喝(1/ 2)
叮铛......叮叮铛......
太始山中,由八辆驴车组成的徐记商队逶迤行进着,伙计们横跨在车辕上,扯着缰绳,偶尔低声闲谈几句。
最前方,一面青布旗轻轻摆动,映着渐失暖意的日光。
由于货物已交割,空荡荡的驴车只堆着几包干草料、一堆锅碗盆勺,还有……藏在草料下、粗布包裹的环刀。
乾朝并不禁寻常刀剑,甚至读书人中以佩剑为风尚,外出的行商镖客们更是借此防身,陆安平早已经见惯。
他正坐在当先的驴车上,一边环顾太始山山色,一边与身着厚重棉袍的草药商人徐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位面容和尚的徐老丈很是健谈,颇有老江湖的风范,阅历丰富,言谈又不说教,陆安平也乐得与他多谈几句。
从徐眠口中得知,那位方才射箭、此刻跨辕驾车的青年便是他的长子,名叫徐风波,比陆安平年长几岁,自幼随商队往来。
他们此番便是将南方采买的续血藤、门冬、巨胜、黄精、穿心莲等运至长安,再由别家辗转输往北方的六镇。
此外,徐眠还不无忧虑地提起,草原上柔然蠢蠢欲动,或许又要打仗,这让陆安平颇为感慨。
几百年来,北边的柔然一直是大乾的心腹大患。
柔然起苍青河畔,原是八个小部落,后来在漫长的草原征伐中,统一了东至渤海、西接西海、南临阴山、北至无尽冰原的广袤领域。
除本部八部外,柔然另有三十七别部,五十姓,部众超过三千万;每年到秋高马肥的时节,这些部众南下劫掠,令大乾苦不堪言。
为防范柔然,拱卫长安,乾朝在北方边境设沃野、怀朔、武川、安冥、柔玄、怀荒六镇,依托阴山及燕山防御。
然而几百年来,边境仍是征伐不断、骚扰不止。
陆安平年幼时在渭水一带,当地的民众常用柔然骑兵吓唬夜啼的孩童,他当然也隐约感到恐惧;如今想来却是很遥远。
尤其,自他踏入修行门径、见识过众多方外修行人,更产生一种方外与世俗交错的感觉……
陆安平望着身旁那只略显干瘪、装着《五芽真文》及经义的青布包袱,眉头微皱,一时竟有些出神。
……
……
商队继续行进着,约莫是靠近太始山南麓,峰峦没那么险峻,曲折的商道也平缓了些。
徐风波跨在车辕上,手中紧握缰绳,那根乌黑的檀木弓连同那筒白羽铁箭放在身侧,有节奏地轻抖着。
饱经风霜的徐眠似乎有些困倦,斜靠在车厢,身躯不自觉地晃动,响起阵阵粗重鼻息。
“快赶得上乔大叔了……”
陆安平轻笑了下,旋即听到“吁”得一声,驴车忽然停下。
赶车的徐风波转过身,面色紧张却并不慌乱,抄起那把檀木弓,从车上跳下。
“怎么了?”
陆安平刚说出口,便听得一声低沉的狼嚎,车队的青驴变得躁动不安。
他站起身,放眼望去,前方尽是密集的狼群,灰蓬蓬一片,约莫百余只,正悄无声息地踞在雪中。
“聚拢!”
徐风波一声大喊,身后的伙计跟着动起来,扯着缰绳将驴车聚拢一团,而后从草料下抽出明晃晃的大环刀。
略带倦色的徐眠从梦中惊醒,马上意识到狼群出现,轻声惊疑了声,脸色却没怎么变。
毕竟是走南闯北的商队……
陆安平心中暗叹,纵身跳下驴车,冲徐风波喊道:“要我做些什么?”
“请照看我爹!”
徐风波转过身,从腰间扔来一把柄上裹着灰布的匕首,沉声道。
陆安平接过匕首,认真地点点头。
太阳正无力地照着,前方十几丈外,乌泱泱的野狼伏在积雪中,吐着血红舌头,开始发出阵阵低吼。
一头皮毛斑驳、身形硕大的头狼从狼群走出,竖起纯白的硬尾,死死盯着众人。
“狼群果然最麻烦……”
陆安平好整以暇地吃了颗拐枣,想起方才被箭射死的野狼,不禁摇了摇头。
徐风波站在丈许外,两腿开立,左手持檀木弓,已经将羽箭搭上,右手紧扣弓弦,挽弓如月,轻轻瞄准那只头狼。
嗷……
那只白尾头狼扒了扒雪地,发出声悠长的嚎叫,旋即群狼向众人缓缓迫近。
就在此时,嗖得一声,连带弓弦嗡嗡作响,徐风波将羽箭射出,箭簇如电闪过,冲头狼而去。
短暂的破空声后,羽箭堪堪迫近,便被那头狼扭身躲过,直刺入雪中。
“可惜了……”
徐风波轻叹了声,黑檀木弓端在身前,再次挽开,这次却搭上三只羽箭,激射而出,仍是瞄准那只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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