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竹庐闲居(1/ 2)
武颂衣衫褴褛,胸脯横阔,伤痕累累,缓缓地往朝着碣石村的路走去,一路上少不了周围人议论,指指点点,纷纷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老虎被我制伏了!大虫被我制伏啦!”武颂豪气地似笑非笑、似癫非癫地不时回几句,周围路人都以为他疯了!
昏阳西下,暮色渐临,虽是春夏之交,村口却反常地一片萧索,似在渲染悲凉的气氛。
武颂颓然地刚进院门,就瞥见院里摆着一副乌漆长形棺椁,已经点上长明灯了。
屋内悲声不断,许是老父亲徒弟的娘子们见大哥英年早逝,恸哭不已。
武颂听了,悲从中来,直扑扑走近,抚在那棺椁之上,泪水直流,嘴颌颤抖,痛苦剧烈,大哥,你怎的就这样走了呢?你不照顾爹了么?你不要弟弟了么?你不要娶你如花似玉的娘子了吗?
心里这样想着,越发沉痛不已,“老二呀,你怎的才回来?你怎的这么傻呀?大伙儿差人到松阳岗四处寻你,瞧见了你的酒囊和哨棒,并拿了回来,还以为你被老虎给吃了呢?”发现武颂回了家中,父亲的大徒弟与众人出了屋来,语重心长地说话。
“是啊!你这孩子咋就这么拗呢?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啊!”其妻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附和间,用手帕揩了一把眼泪。
武颂半转过身来,默然未言语,仰头试图抑住眼泪,呆望着那灰惨惨的天。
“武大哥,你怎么样了?”邻村的小翠,从小与自己一块儿玩耍,青梅竹马,此时正蓬头垢面从屋里出来,满眼泪光,无不担心地问道,继而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半抱着他,心疼不已。
武颂虽已好久没见她了,晃眼间都长成大姑娘了,此时却没甚反应,这刚二十出头,筋骨强健的铁血汉子,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氤氲似梦。
“人都回来了,就别责怪他了,人没事就好!”平日里伶俐直爽的三娘子,伸手劝慰道,其身后仁良的相公微然豪笑,“说得在理!人死不能复生,各有孽债命数,都看淡点儿吧!”
武颂无心听言,身体虚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刷的一下跪倒在地,众人赶忙搀住,随即扶进里屋,安睡下来。
话说武太公初见小儿尸首,捶足顿胸,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子也正躺在炕上歇息睡着了。这武太公,本名讳武达,勤劳能干,兢兢业业为乡里做活儿,年近五十方娶妻生子,谁料家妇得病早逝,只得自己抚养两儿长大,如今那好好一个斯文儒雅、才华超群、又恭谨孝顺的大儿子又没了,叫人如何不心伤。
第二天下午,阴雨绵绵,武颂头额间扎着白布,双手抱胸,倚在门边,沉默不语,呆望着院墙各处栽满的凤仙花、对堂花、芍药花、五盏花、菊花等,内心沉痛不已,不时咳嗽几声,想起前些天哥哥还摘了院里的十大功劳叶子给小翠的哑阿婆治嗓子呢,真是物是人非,凄凉如此。
犹记得每年五月,乡里苗汉共祭端阳,他面戴傩具,头插雉羽,巫颂祈福、驱除疫鬼之时,兄长围观在旁鼓励的眼神;犹记得龙舟大赛,十里八乡,众志成城的热血画面和壮烈豪情;犹记得寒冬腊月,风雪漫漫,哥哥徒步三五十里回家,只为早一点为他带回御寒的新棉鞋。一念及此,武颂默然湿了眼眶。
其实昨晚回家后,武颂就觉头疼微热,只因大家都忙着料理哥哥的丧事,这病就耽搁了。
临近傍晚,武颂彻底病倒了,直接晕厥了过去,躺睡了三天三夜,方才醒来,大哥早已入土为安,武颂只得在坟前祭拜。
一个暖风徐徐、晴光甚好的上午,绿荫山林附近,一座新坟墓碑前,武颂跪地点燃了香纸,摆放好果品炙肉,又敬洒了几杯酒。
正凝神恍思之时,忽地,不远处的茅草丛里传来响声动静,武颂警惕地盯着那儿,一动不动,只见一看似黑乎乎的东西缓将爬了出来。
武颂心窍儿突突地端详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果然仍是那只多日不见、似曾相识的湘寅虎!
武颂不得已,情急之下来不及准备,心想,难不成那天放了牠,牠却恩将仇报?正欲操起一块附近墓地的断碑,作势再次迎敌,那猛虎却缓缓走近,并未张口獠牙,而是虎尾摇扬,似在示好,武颂想起那日情由,余心恻然,却仍作兴抓起地上的石子,边打边愤恨地吼道,“走啊!走啊!你走啊!”
一阵过后,痛苦抓狂,揪挠了几下头发,跪倒在地,抚在大哥的墓碑前,低头痛哭不已,涕泪齐下。
正哭着,那大虫近得身来,轻微舔舐了几下武颂的手臂,似在安慰他。武颂懵然抬头,愣了会儿,揩了揩鼻涕眼泪,哭得痛快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好篮子,扬长而去了,哪管身后落寞只影的野老虎!
武闻溺亡的消息传来,小祝荣悲痛至极,却面无表情,只顾簌簌落泪,一个纯真少女的初次感情就这样戛然而止了,换作是谁,也接受不了。
且近日师父托人打探江湖消息,估计随时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说不定不久就会被派往潭州长沙府去了,一想到这些,小祝荣就整日六神无主、心不在焉,时而忐忑难安。
下午时分,斜阳穿过院墙,静静地照射进府里来,小祝荣无精打采地坐在亭廊下发呆,“连你最喜欢的茶花露都不喝了么?”三师姐樊莲花见她仍是茶饭不思,佯装高兴地劝道,“来!多少喝一口吧!否则明日里师父若派你出府,可怎生得好?”说罢,端起廊中桌上的盅碗,热心地递过来,声调活泼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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